“鄉愁”如何不變“鄉痛”

——2013民間文藝盤點

　　曬秋曾是鄉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人去村空，曬秋成了開發商為攝影者和游客打造的風景。圖為婺源篁嶺的曬秋，村中已經無人居住。 張志勇 攝

　　除了“成龍捐古建”、“珠算入世遺”、“除夕不放假”，民間文藝實在有太多事值得總結，有的耳熟能詳，有的稍顯生僻卻意義深遠；其中有中國特色的經驗，也不乏中國式的難題。但問題，似乎總比經驗要多。

　　保護古村落路在何方。7月，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鄂州峒山村考察時說，農村絕不能成為荒蕪的農村、留守的農村、記憶中的故園，要保護好古村落。一席話道出保護古村落的現實性和緊迫性。此前3個月，成龍連發4條微博，聲稱要將自己20年前購藏的安徽古建捐給新加坡，一時各界毀譽交加。比起幾棟單體古民居的去留，傳統村落的全面瀕危更令人擔憂。8月，第二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公布，915個村落列入其中；10月，住建部村鎮建設司司長趙暉透露，全國經調查上報的12000多個傳統村落，僅占我國行政村的1.9%，自然村落的0.5%。村落的大面積空巢化，上演著一部現實版的《人類消失后的地球》。被媒體熱議的“江蘇最美古村落”鎮江葛村拆遷風波凸顯了傳統村落的“圍城”困局：外面的人想沖進去，里面的人想逃出來。拆字當道，利字當頭，古村落保護之路在何方？這一年里，中國民協先后在福建、浙江等地考察，探索涉及古村落保護的旅游開發、村民利益等問題，并成立中國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研究中心。但保護古村落終究須落到行動上。12月，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強調“中國要美，農村必須美”。面對我國城鎮化率已達51%、農村勞動力四分之三進入城市的現實，“鄉愁”如何不變“鄉痛”，還需個體、學界、社會組織、各級政府的共同作用，至于“歷史的合力”將指向何方，卻難說。

　　我們的節日誰做主。12月11日，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修改〈全國年節及紀念日放假辦法〉的決定》，并公布《關于2014年部分節假日安排的通知》，“除夕不放假”頓時成為網絡熱詞。“除夕不放假，怎么辦年貨，誰來準備年夜飯？”甚至有網友呼吁年三十那天給假日辦打電話查崗。實行了6年的除夕放假被取消引起公眾廣泛熱議，既表明了春節在國人生活中的重要性，也表達了人們對自己生活和文化權利的關切。“磚家”所謂的“隱性福利”顯然沒有說服力。9月，中央紀委和中央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領導小組發出通知，嚴禁用公款送月餅送節禮，得到不少民俗專家的響應：剎住奢靡之風，體現節日精神真正內涵。傳統節日如何進入當代生活，我們的節日誰來做主？個體的選擇固然重要，公共決策則顯示了更強大的影響力。

　　山花獎發掘民間高手。經過歷時兩年的評選，第十一屆中國民間文藝山花獎12月頒發，民間文學作品獎、民間藝術表演獎、民俗影像作品獎、民間工藝美術作品獎、民間文藝學術著作獎5個獎項的98件作品獲本屆山花獎。俗話說，民間有大美，民間有巧手，山花獎正成為發掘新生代民間藝術家的重要平臺。9月，堪稱年度十大流行語之一的“待我長發及腰”體忽然爆紅，有好奇的網友證實其出處為《十里紅妝女兒夢》：“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卻不知作者何曉道憑借《江南明清建筑木雕》一書獲得本屆山花獎·民間文藝學術著作獎。本屆山花獎中，工藝美術所占份額最大，達39件。民間工藝從業者人數巨大，處于生活最深處，如何化腐朽為神奇，創作出獨具個性的工藝作品，還需山花獎進一步發揮導向作用。

　　唐卡建檔啟示珠算申遺。2月，經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領導小組批準，中國民間文化遺產搶救工程重點項目“中國唐卡文化檔案”被立為201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特別委托項目，并獲得了相應資金支持；6月，中國民協在四川綿陽舉辦普查培訓班，對來自藏族聚居區基層的普查人員進行了相關知識培訓；7月，西藏自治區黨委統戰部積極回應基層普查人員的呼聲，同意作為該項目的支持單位；12月，中國民協邀請各卷本主編聚首天津，共話《中國唐卡文化檔案調查工作手冊》修訂出版。從2002年列入搶救工程以來的一波三折說明，事關國家民族的重大文化項目，終須以“舉國體制”予以扶持。12月，中國珠算被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是我國首次以知識體系進入該名錄，之前的項目都屬實踐體系。在珠算的實用計算功能已被更簡便的電子設備代替的今天，有人質疑是否應該繼承這份遺產？質疑者或許忘了，只會摁按鈕是智力培養的空洞化，手腦并用才更為全面，畢竟，影響人類智能發展有三大器官：大腦、眼睛和手。至此，中國共有38個世界非遺項目，居世界第一。申遺是我們的長項，但是申遺之后怎么辦？唐卡項目從藝術集成轉為文化檔案的啟示是，為各項非遺建立可資查詢應用的完備檔案是當務之急。

　　傳承人與守望者永遠在一起。1月，關于蘇繡、藍印花布等4家非遺傳承機構被命名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研究基地，12月又命名第二批9個，倡導傳承人介入非遺理論建設成為主辦方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所力推的中國經驗。不過，傳承人的本職在于傳承，理論研究必須以傳承為歸宿，不然，藝人沒了手藝、歌手不會唱歌，那非遺的傳承就只落在了紙面上，得不償失。傳承與研究，術業有專攻。6月，中國文聯、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民協在北京舉辦座談會，紀念鐘敬文先生110周年誕辰，我們今天所開展的很多文化保護事業正是受益于鐘敬文等一批老先生所開創的領域和所積累的經驗。同樣在6月，第22屆萬寶龍國際藝術贊助大獎授予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民協主席馮驥才，顯示了主流商業力量對一位民間文化學者的肯定。保護非遺，誰有話語權？正如中國民協在第八個文化遺產日前舉辦的“呵護傳承人 關注守望者”研討會上所呼吁的，探求民間文化傳承的困境與出路，守望者要立足田野，永遠和傳承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