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所謂“創新”不如提倡“復古”
現在的藝術創作，人人都在談創新，畫人作畫，舉筆求新，大勢所趨，似乎不容置疑。但筆者以為，現在美術創作的諸多問題，就根源于理論上大提“創新”。
創新沒有錯，創新是藝術創作保持生命力的不竭源泉，藝術創作如果沒有創新，就失去了藝術的本來意義。但是，如今相當數量的藝術創作所謂的“創新”實際上是“花樣”，缺乏功力，格調庸俗。從各項展覽會上瀏覽一遍，你會發現，現在功力淺薄、格調低下，玩弄材料、技法等花樣的作品逐漸增多，真正有功力、有修養的作品反而在不斷減少。總的來說，現在藝術創作彌漫著一股浮躁、不踏實、輕視傳統、為新而新的不良風氣。
古人云：以史為鑒。藝術史上，遇有需匡正時弊之時，多言古而少言新。宋元繪畫是中國美術史上不可逾越的兩大高峰，而這兩個時代在藝術上都舉過復古的大旗。藝術史學家陳傳席在《中國山水畫史》中總結：“北宋中、后期山水畫的總趨勢，基本上可用‘保守’、‘復古’去概括。其次還有一個‘變異’的派別，卻未形成主流。”
中國美術史上的一些著名革新家也主張“高古”。清代石濤雖有些藐視傳統，但卻在畫中題字曰：“畫家不能高古，病在舉筆只求花樣，然此花樣從摩詰打到至今，字經三寫，烏焉成馬，冤哉。”石濤革新，成就突出，但他反對“花樣”，反對假創新，力主高古。
實際上，在中國不但藝術上如此，甚至思想界、文學界也是如此。孔子一生都在著力于恢復周代禮儀，其言“信而好古”、“好古敏以求之”；老子也主張復古，他希望回到“小國寡民”的時代。儒、道思想對中國形成巨大影響，而其核心人物皆倡“古”而不言“新”。
西方也是如此，“文藝復興”在藝術上的表現就是一場地地道道的復古運動。美術史上文藝復興的意思是指“在古典的規范下，希臘、羅馬古典文化的復興”，號召藝術創作回到古希臘和古羅馬的傳統，毫無疑問，文藝復興是提倡復古的。文藝復興產生的杰出畫家不但西方人奉為大師，中國畫家也頂禮膜拜，文藝復興在藝術上所取得的成就，西方至今沒有一個藝術運動可以超越。
抑或有人擔心，一味復古、摹古，陷入其中出不來怎么辦？古人復古，其實是托古改制，是學習古人的精神，去除浮華之氣，而不是重復先輩的形式。黃賓虹是中國20世紀最偉大的畫家之一，但他一生研究古人、研究傳統，反而作品更具新意；傅抱石下筆磅礴大氣，但他筆下的人物極具古意，他的“抱石”也是在深入研究古人的基礎上而內化出來的。潘天壽、張大千、黃秋園、吳湖帆、溥心畬……近現代中國畫家幾乎無不摹古、向傳統學習，從未見其大肆宣揚創新。要之，“復古”是要托古改制、借古鑒今，融傳統精髓，掃浮華時弊。藝術創作復古，就是要以古求新、以古出新，“古到極點也就新到極點”。
故而，綜合當前藝術創作存在的亂象，筆者以為，與其提倡所謂的“創新”，不如合理地引導創作者“復古”。盡管這兩點內在上是統一的，都是為了創作時代藝術精品，但引導的側重點不同，產生的效應就不同。“古”到極點也就新意自出。相反一味強調創新，往往誤導更多功力、修養不夠深厚的藝術創作者浮于藝事，為新而新，使作品陷于缺乏內涵的境地；而合理地引導更多的從業者進行“復古”，就會使更多的藝術創作者深入研究傳統，領略先輩精髓，進而表現時代精神，產生更優秀的作品，使這個時代的藝術發揚光大。
（編輯：黃遠）